暮春,傍晚。
张青将靠在窗棂上的头轻轻向左边挪了一下,QQ西游金牌网吧奖励眺望了一整天远处巷口的视线终于慢慢收了进来。
他用左手挑了挑从额头飘散下来的碎发,右手习惯性的握去桌上不知道寂寞了多久的茶杯,他不禁正了正僵硬的腰板,指尖的冰冷顺这微凉的皮肤攀沿而上,直浸入他荒凉而又凌乱的心。
师傅今日依旧没有音讯。
窗外淅淅沥沥的细雨已经下了不知道多少天了,从师傅走的那天夜里到现在,仍然没有一些停歇的意思。
十七天了吧...在这蓬莱的无名小巷已经等了十七天了,这数字对于张青来说却远比一个世纪还要漫长。时间每划过一秒,就仿佛会多出一千只蚂蚁在他的心里爬来爬去...这种滋味当真不好受,张青嘴角发起一丝苦笑。若不是师傅临走的时候千叮万嘱他一定早就冲出去,去那所谓的江湖里找寻师傅的踪迹了吧。
那天夜里,月圆如玉,月光如水。
师傅突然传话叫他去书房。“青儿,你等在这,那也不许去,除非师父回来带你走。为师这次去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师傅顿了顿,转过身去,向前跨出一步,刚好整个人处在皎洁的月光下,抬起头望着圆月似乎在思索,张青没有说话,静静地站着,因为在师傅面前他习惯了唯命是从,半刻师傅转过身来看着他,“也许几天时间就够,也许半年,也许会再久一点...”张青记得清清楚楚,师傅说这个的时候眼睛里泛出了光芒,是他在师傅身边长这么大第二次看到,那是一种景仰,神圣不可亵渎又仿佛带着莫大的决心..."为师这辈子都是为了你还有你的父亲啊...青儿...你要牢记..."张青还在震惊刚才师傅眼里那奇异的光芒,师傅最后的声音就飘渺在空洞的小院里扩大散开,“去无名客栈等为师,不可离开半步,若一年师傅没回,会有人来接你...”师傅身影却早已闪出了不知多远。
张青甩了甩头,师傅眼里自己始终是个小孩子,虽然已经18岁了,但确实是从未涉足江湖。关于爹...张青揉了揉眼睛,不禁又看向无名小巷的巷尾...也许师傅更像自己的爹。那个8岁就丢弃他的男人,那个亲手杀了他娘的男人...根本就不能被称为爹这么神圣的字眼。十年来,自己跟着师傅在这傲来苦心修炼,每每听师傅谈起自己的爹就仿佛在听另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男人的一生荒唐事情。
“青儿,你爹是为师一辈子唯一敬重的人...你万万不要恨他,当年他亲手杀死自己的结发妻子也就是你母亲是有内情的”青儿这时候总会扬起幼年却不稚气的小脸,到底是为什么呢?师傅总是会摸着他的头,叹着长气,“以后,为师一定会告诉你,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探寻的眼睛每次都只能获取这样的答复。
就算那个男人是有苦衷的...可是母亲最后诀别的眼泪怎么也让他无法原谅。
“青儿...青儿...娘的好孩子...娘...”他总能梦到娘身穿白色长裙,在血泊中凄凉的呼唤自己,最后娘想说的到底是什么呢...可惜自己当时太小,全然被吓懵了。爹不是来接他们回家的么,那天青儿刚拜了师,爹答应夜里来接他们回去的,为什么后来的事实却是,爹手持长剑洞穿了娘的胸口,他的手没有颤抖,他的眼睛里没有一些的怜惜...反而是恨,浓浓的恨意...往日的你侬我侬到底只是做戏么?美满的家庭相敬如宾不过是因为恨而伪装的慈善么...师傅护着自己,怕是不想被年幼的自己看到这么血腥的一幕吧,可是这么近的距离,这么凄惨的呼唤,这么疼痛的感觉...怎么可能没有想冲上去想和那个男人,那个自己喊了8年的爹,享受了他8年慈爱的男人以死相搏的冲动...
“带他走...”那个男人在吼叫,脖子上的青筋一根一根的暴起,“快带他走...走...”他的左手紧紧握着自己持刀的右手,满脸的...那是痛苦的表情么?还是做作?张青,现在记不大清楚了,冷风刮过脸颊,像被冰刀切过一样,那样的月圆,可惜再也感觉不到月光的温暖,师傅一句话也没说,只是紧紧地抱着自己,脚下狂奔,身形施展,当走出十丈距离的时候,张青似乎记得那个男人仰天长啸了一声,到底是痛快的啸还是悲痛的喊,现在真的一点也想不起来了...
师傅带他奔走了大概三天三夜,终于到了目的地,蓬莱。
张青一路颠簸不知道累了睡了又醒了多少次。那一泼血色在8岁孩童的眼里是那么的刺疼,可是他竟一次也没用哭过,只是紧紧地捏着他的小拳头。那个男人说的,男儿掉血不掉泪...
“公子,天色不早了,别等了,今天怕又是回不来了...”
张青被这几句话从痛苦的记忆里拉了出来。
“木儿,你说师傅到底是去干吗了?是不是去了长安?”张青慢慢地站起身,收起刚才的一阵刺痛,眼睛却还是深深的望着无名小巷荒凉的巷尾。
木儿是师傅给他找的书童,和他年纪相当,却显得比张青沉稳不少。当年师傅带他在这里定居以后,木儿就一直陪在他身边了。十年来两人一起长大,更多的是兄弟之间的感觉吧,而不是主仆。每每遇到心烦或者开心的事情,张青都会第一时间和木儿说,木儿总能给他心暖的说法。
"公子,你师傅的本事你还没信心啊,别说去长安,就算是去了地府,等十七天,要我等一百七十天我都乐呵呵的,就你整天愁眉苦脸的,茶饭不思的,我看了都像吃了黄连那样苦...”木儿说完还夸张的摆了一个鬼脸。
张青终于忍不住笑了。
这个木儿,简直就是个活宝,这么多年要不是他天天开导张青,想必他早就因为各种想不通心碎而死了。
“哇,公子你笑了啊。那还不赶紧回房去,做做今天的功课,修炼修炼内力就该睡觉啦。”木儿说完上前扯着张青的衣袖往房间走去,这郁闷的一天终于算是到头了。
担心,烦恼什么的暂时都统统不管了吧...至少自己还有木儿在身边。
也许明天师傅就回来了。
蓬莱无名小镇上的无名客栈江湖人称和平客栈。
幕后的老板娘苏陌浅是当年叱咤风云的人物,一手梨花针漫天飞雪,无人能敌,她门下弟子72温柔梦更是个个身怀绝技,令江湖上所有人闻风丧胆。这么大一个组织却在十年前的一个月圆之夜突然在江湖销声匿迹,辗转十年,人们才得知苏陌浅在蓬莱岛的无名小镇建立起了无名客栈这么一方乐土,凡是进无名小镇之人无论以前犯过多大了的罪,只要进无名小镇之前丢下所有的武器,忘记以前的仇恨,立下十年誓约,苏陌浅和她的门下弟子都必定保他在小镇内十年平安...十年来居住无名小镇的人都享受了闲云野鹤的自在生活,从来没有人在这里受到过任何的报复。
当然这些事情,是张青那个在小镇上生活了十年从未接触过江湖的毛头小子不得而知的。
回想这十年来,每天和木儿闻鸡起舞,剑法拳法轻功琴棋书画...似乎只要是师傅会的,张青都必须学,木儿虽说是书童伴读,可师傅对木儿要求严格,每天就算是打酱油也得装作认真听课,寒冬酷暑,没有一天可以例外。师傅在教他功课的时候,脸色总是很冷,从来没有笑过,木儿总是听到一半就呼呼欲睡,也许是8岁那个月圆之夜对张青的影响太深,所以这十年,张青从未说过苦叹过累。如果当时自己够强大,是不是就能阻止那个男人狂妄无情的举止,娘就不会离他而去。每每想到这张青就会愤慨的握紧拳头,更加努力的练习。这一切,都逃不脱他师父的眼睛,功课做完了,师傅总会拉着他靠在自己的怀里,也许师傅总是会感叹十几岁的孩子能有多大的想法,背负的再多,不过也还是个孩子,师傅会慈祥的摸着他的头,会温和的和他说,青儿,不要记恨,你爹他也是身不由己,这些你年纪小还无法理解,等到以后为师会慢慢讲给你听,你爹是世界上最伟大的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你爹会在长安等着你,好多年他都会见不到你的面,他已经失去了你娘,他又好多年好多年见不到你...他的苦谁能理解呢!
长安...
这个字眼,张青从8岁起就开始念叨,这个地方自己一定会去的,他一定会去抓着那个男人的衣领,用剑顶着他的脖子,质问他当年为什么亲手杀了他的娘亲,为什么丢下他孤苦伶仃一个人那么久...
一年,弹指一挥。
师傅终究没有回来,也没有一丁点音讯。
无名客栈里久住的客人就张青和他书童两人。
无名客栈的老板娘是师傅的生死之交,这是张青在漫长的等待里不经意间知道的。那个脸上有一道深深刀疤的中年女子,张青在第一眼见到的时候就觉得她很亲切,她看向自己的眼神很像小时候娘在宠溺自己,很奇怪的是,他知道张青最爱吃什么菜,也许8岁的记忆因为当年的悲痛变得恍恍惚惚亦真亦假了吧,反正每次老板娘给张青和木儿上的菜都是他爱吃的,老板娘貌似是哑巴,不能说话,看到张青下楼就会“啊啊-”的指手画脚和他打招呼,张青总会回以淡淡的微笑,店里的伙计不多,就3个。张大叔,小能哥哥还有一个林姐姐。在这里张青总感觉自己不是住店的客人,反倒是店子的小主人,老板娘每年都会给张青做衣服,手工绣制的,各式各样的衣服...开始张青会觉得不好意思,不敢收下,后来住的时间久了,有了家的感觉就再也不推脱了。“张青啊,你小子有福气啊,老板娘的绣工可是一流的,你林姐姐平时讨个手帕都难,这是在拿你当儿子宠的啊...”张大叔每次都会这样说,然后林姐姐一顿跺脚,客栈里大家哄堂大笑...
这样的感觉真好。
可是,师傅到底哪里去了?
近日来,没有人发现无名客栈关门的时间越来越晚,老板娘会突然神不守舍,会突然深深的望着张青眺望巷尾的背影,张大叔也不在开玩笑,更多的是守在客栈里,小能哥哥和林姐姐似乎也一下子正经起来,整个客栈不再是以往的笑声不断。更多的好像是在等什么东西...
“木儿--”张青轻声的呼唤身边熟睡的书童。
“嗯?公子,怎么了...”木儿小声应和
太好了,原来那迷糊小子没睡着。
“你有没有觉得客栈这几天不大一样...”张青翻个身,枕着自己的胳膊问道。
“哇,公子你也察觉到了啊...”木儿半笑道,声音却还是照旧低沉,和平日里判若两人。张青有点晕倒的趋势,什么叫我也察觉到了,难道自己在木儿眼里那么没有洞察力?“怕是你师父说的接你的人要来了...”转而木儿慎重的吐出这么几个字。张青的心陡然的紧张起来,是的,说没有太大反应那是不可能的,大概自己就要北上长安了吧,只是师傅,自己还能不能见到呢...
木儿见张青一脸深沉,用胳膊捅了捅他,饶有兴趣的说到:“公子,我带你去看好玩的?”
说完,木儿轻身从床上翻起来。
这小子身手什么时候这么好了...平时见他稀里糊涂的尽是装出来的?张青一下子被唬住了。
“什么好玩的?”张青躺着不动声色。
木儿从衣柜里,悄声翻出2套夜行衣,拿其中一套递给张青。“喏,公子。看好戏就是了,难道公子怕了不成?”
张青也轻身翻起,接过衣服,上下打量木儿,这小子,平日里藏的深啊。
“公子,你能不能别这样看着我啊,平时你也没问我啊,怎么今天突然这样反应,你也不想想,你师傅走了,留下你和我。我没点本事能被留下来照顾你么...”木儿三两下换好衣服,察觉到张青那不可思议和探究的眼神,无奈的轻声解释道。
原来,木儿那小子是高手...说什么是自己的书童,原来他丫的是保镖...平日里怪不得师傅眼神那么冷也能睡着,是他根本就不屑与学习那浅薄的功夫...张青有点想吐血的冲动,“那你究竟多少岁了?”他换好衣服,转过身,幽幽的望着比自己矮了半截的木儿问道。
“18--”木儿不假思索的回答
“你糊弄我..”张青有点火大了,“哈哈,28了...真是的,你今天怎么变聪明了,公子?”木儿见他急了,也不打算在瞒着他,伴着一阵霹雳啪吧的骨头响。木儿,木儿竟然在迅速的长个,立马超过了张青,整整搞出一个头...“公子,别这么没见过世面,你师父和你介绍过的,缩骨功...不这样我能潜伏在你身边做保镖么...我容易么我”木儿一边舒展着筋骨,一边像张青诉苦。
我靠,我看我是哪天被你卖了都不知道,张青看着眼前的木儿..还能叫木儿么?木大哥...心里一阵愤慨,师傅也真是的,总是不放心自己,亏他以为这几年自己的成长都得到了师傅的肯定,可以自己带着木儿去山上的山洞里修炼,原来是有保镖...话说自己究竟是什么大人物还要保镖...还得是会缩骨功的潜伏11年那么久...
张青黑着脸,扯了扯嘴角,说不出一句话来。
“好了,公子,带你去看好戏...”
说完,撸着张青从开着的窗户里飞掠出去。张青差点叫了出来,这么大的人了,还需要被撸着走么...幸好木儿的收捂着他的嘴巴。木儿撸着他在屋檐上飞檐走壁,竟然一点也不吃力,反而灵巧的像一只燕子,叼着一只虫...有这个想法的时候张青差点吐血了,没想到一向自持清高的自己,竟然会把自己比喻成一只虫子,哎,不过木儿的功力却是是在自己之上不知道多少倍,于是他不在反抗任由木儿撸着他飞走,虽说这动作却是不怎么雅观,但好歹张青没有觉得不舒服。
“到了--”飞了一伙,木儿停下身形,在不知道哪里一个屋檐上将张青放下,然后2个人藏在屋檐后面,木儿在张青耳边说到,张青还在纳闷,这声音未免太大了点吧,木儿他不怕被发现啊,质疑的望过去,却见木儿根本没张嘴,“公子,你别小瞧我二十八岁的智商啊,这是隔空传音,你又不是不会...”张青有种相似的愤慨,今天自己怎么都感觉像是个猴子,被木儿耍来耍去的,再仔细想想,不过是自己庸人自扰。师傅不都早就教给自己了么。现在的木儿不是以前那个上课就睡觉什么都没学到,就知道都自己开心的木儿了。他是保镖,走过的路比自己吃过的盐还多...呸呸...不就是大了十岁么,没这么拽,他还叫自己公子呢。于是,刚才震惊和无法相信的眼神转眼就没了,取之是以往的云淡风轻。木儿瞥见张青的转变,眼角露出一丝赞叹,自己这个小公子就是不简单啊。
“我们等什么呢?木儿?”等了大概半柱香,张青有点迷茫的隔空传音问道。
“来了--好戏要上演了”木儿拉着张青压低身形。
一个娇小的白影从远处街头掠出,凌空一转,四道白色的绫带飘飞,在空中划出诡异的弧线。
“来了。”
张青听到一声果断的低声喝到。不禁想探出脑袋,看一眼屋檐下面到底是什么人...
木儿压着他的头,“公子,你要打草惊蛇啊”,张青不敢动弹了,安心听着,瞅着远方那抹白影渐渐飘近。
屋檐下似乎有五个呼吸声。两个细而深远,估计是高手中的高手,要不是师傅交给的龟息功,恐怕在50码开外的时候他们两个人就被发现了。屋檐下的人动了,那抹白影也越来越清晰。
“来着何人?”
一声嘹亮的女声喝起,伴着宏厚的内力在这条街上扩散而开。较之师傅当日最后那一句功力还是稍微欠些。
“张家,张梅颖”
又一声嘹亮的女声响起,却没有刚才的那般浮躁,宛若春风。那抹白影气势非凡啊。
“呵呵,来此地所为何事?”
“尔等既知我今日此时到来,早做了准备,又何必再问我今日来此为何事?”白影女子已经依稀可见容貌了。
白衣白裙,借着朦胧月光,衬在黑沉的夜色里,有一种不可思议的美。
衣诀翩飞,女子已距张青他们所在的屋檐不到5丈之远。这速度,这身形。张青心里不禁有一阵赞叹。